来源:科技日报(今日要闻) 时间:2012-09-30
时代先锋
4点半起床,锻炼、读书、看报,每天10点准时到办公室看片子,身体允许还参加会诊……这是87岁的王忠诚的工作状态。
从医60年,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王忠诚,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忠诚地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为中国医学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目前世界上唯一完成开颅手术上万例的医生,至今仍是神经外科手术历史上5项纪录保持者,唯一获得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最高荣誉奖章”的中国人……
“必须把病人放在第一位”
“我更要感谢我的病人。因为有了病人和病人家属齐心协力的合作,共同向疾病发起挑战,我们才能创造一个又一个生命奇迹。”王忠诚院士是个讷言的人,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如珠玉掷地有声。
2009年1月10日,当王忠诚从胡锦涛主席手中接过国家最高科技奖证书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感谢,而发自内心地表达对病人的感谢,则是他仁心大爱的最好体现。
王忠诚常说:“当医生必须有技术,但首先是要有服务精神,必须把病人放在第一位,为病人提供最佳的治疗方案。”
天坛医院神经外科中心副主任、主任医师张俊廷是王忠诚的学生,他一直记得王忠诚跟他说过的三句话。第一句:“有些神经外科的领域还没有开发,很多疾病困扰着病人。”第二句:“如果是在没有开发的领域中钻研,你把病人救活了,使更多的病人受益,你的成功就是最大的。”第三句:“你一定要以病人为中心,不能为了钻研技术而影响病人的死活。”
脑部是人类身体最精密、最复杂的区域,在神经外科领域很多情况下是治好了病,却造成了瘫痪、无意识等不可弥补的后遗症。
脑干曾经是神经外科手术的禁区,如果不考虑到病人的以后,单纯强调全部切除脑干肿瘤,在技术上并不是难题。但王忠诚没有这么做,他说:“我想到的是病人的安全,所以我首先研究脑干旁边的肿瘤,发现把它切掉后脑干的功能和形态都有所恢复,从中我发现了脑干具有很大的可塑性。但我还是不放心,毕竟脑干是神经中枢,对于既保留神经功能又进行肿瘤切除我并没有太大把握。后来我考虑到肿瘤是有囊性的,就尝试着先用针穿刺,把肿瘤抽出来,结果发现对脑干功能并没有影响。然而我还是怕全部切除会影响病人的生理机能,就尝试着对肿瘤做部分切除,慢慢地有了经验,才开始对肿瘤进行全部切除。”
北京市神经外科研究所副所长、神经介入专家吴中学是王忠诚的第一个博士研究生。他说,王忠诚不仅要求学生们医术精湛,还要求他们最大限度地保护病人的心理健康。“老师曾说,我们要让病人身体康复的同时,也得到心理康复。即使回天无力,我们也要让病人带着希望、带着梦想活到最后一刻。”
北京天坛医院院长王晨介绍说,王忠诚设计了一套独特的医德考核标准。“手术该做到什么程度、该和病人怎样交流、该用什么样的药……老先生甚至把一些细微之处都提炼出来。”王晨说,“老先生常说医生要以德为先,他就用这套量化标准来判断一个人能不能培养造就。”
脑科手术容易出血,王忠诚曾经定了规则:手术后病人出现血肿给一次黄牌,如果出现两回手术后出血,给一次红牌,就别做手术了。
每次手术后,王忠诚总是不放心,总想去病房看看,或者打电话询问病人的康复情况。他在指导手术时,医生们总是听见他在不停地提醒,轻一点,再轻一点。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诫年轻医生:“我们是在病人的脑袋上动刀子。尽管我们的手术很细,但还要更细、更轻柔,要把手术的副损伤减少到最低程度。”
始终把病人放在第一位,是王忠诚的信条。在谈到如何取得成功时,他说:“我做手术的死亡率很低,因为我首先考虑的是病人的安危。”
执着追求创造医学奇迹
1995年11月,王忠诚在悉尼召开的国际神经外科大会上所作的《脑干肿瘤250例》学术报告,震惊了国际同行。
他是世界上做神经外科手术唯一超过万例的医生,被誉为“万颅之魂”;他率先在国内开展并推广颅脑显微手术,极大提高了疑难脑病的疗效;他1985年成功切除直径9厘米的巨大动脉瘤至今为世界罕见……
在医学理论和临床技术方面,王忠诚将中国神经外科整体水平带入世界先进行列。2001年,他荣获世界神经外科学会联合会授予的“最高荣誉奖”。
人们评价说,王忠诚的临床技术已臻化境,然而这炉火纯青却是用千锤百炼、伤痕累累换来的。
1954年夏,王忠诚为研究脑血管造影术,付出了健康的代价。医院只有一个简易的铅围裙,他们常常要完全暴露在放射线之中。
忍受了大剂量放射线照射,得了6次肺炎后,王忠诚积累了2500余份病例,编著了我国第一部神经外科专著《脑血管造影术》,使我国神经外科诊断水平一步跨越了30年。而半个世纪过去,王忠诚的白血球仍低于正常值。
就是这种对事业豁出性命的执着,让王忠诚不仅在临床技术上独占鳌头,也让他在医学理论上建树颇多,站在了神经外科的巅峰。
王忠诚率先提出“脑干和脊髓具有可塑性”的观点,总结出一套不同脑干肿瘤采取不同手术入路的理论和方法,从而打开了脑干这个医学界的禁区。在这一理论的指导下,1980—2008年,他带领团队已实施脑干肿瘤手术1100余例,手术死亡率低于1%,手术质量和数量居世界领先。
在此基础上,王忠诚又得出“脊髓对于慢性的肿瘤压迫也同样具有可塑性”的结论。1995—2007年,他带领团队施行髓内肿瘤手术840余例,无一例死亡和手术致残。
王忠诚自豪地说:“国外能做的先进神经外科手术我们都能完成,做的效果不比国外差,或者说更有经验。”
站上事业巅峰的王忠诚,依然心愿依旧执着。在荣获国家最高科技奖之后的发言中,他说:“我的成长经历也印证了这样一个道理,作为科技工作者,只有将个人的理想融入国家发展、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中,才能在为人民服务、为社会尽责的过程中实现自己的科学追求和人生价值。以自己的知识和能力服务国家和人民,这是人生最美好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