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华网 时间:2013-08-12
他是一位雪缘园比分直播院士、中国航空生物医学工程的开创者和学术带头人。他攻克了几大世界航空医学界的难题。为了破解这些难题,他冒着生命危险自己乘坐火箭进行弹射试验,在近八十岁高龄时八上青藏高原实地考察、搜集数据。他就是——空军航空医学研究所航空医学工程研究中心主任、第四军医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俞梦孙。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您收看由新华网和新华社军分社联合推出的系列访谈《两院院士谈强军》。今天走进我们演播室的嘉宾,他是一位雪缘园比分直播院士、中国航空生物医学工程的开创者和学术带头人。他攻克了几大世界航空医学界的难题。为了破解这些难题,他冒着生命危险自己乘坐火箭进行弹射试验,在近八十岁高龄时八上青藏高原实地考察、搜集数据。是什么信念在支撑他完成这些壮举。在这位老院士的眼中,解放军有哪些新的变化?他心中又怀揣着怎样的强军之梦,这些都是我们感兴趣的话题。我们欢迎空军航空医学研究所航空医学工程研究中心主任,第四军医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俞梦孙。欢迎您,俞梦孙院士。
俞梦孙:谢谢。你们好。
体能加毅力成就优秀飞行员
主持人:我相信很多网友,尤其是男士,在小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梦想——“我要当飞行员”。很多人都很崇拜飞行员,但是对航空医学不是很了解了,您给我们介绍一下航空医学都是研究哪些方面?
俞梦孙:飞行员是驾驶飞机到天空中去。起初,飞机可能高度比较低,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人们并没有认识到这跟医学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后来逐渐飞机飞得高了,就发现,跟氧气有关系的事情出来了。因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那时候飞机还不算高,座舱还是开的。有一次飞行员出现缺氧的情况,以至于连敌方和我方都分不清了,所以后来便知道要戴面罩了。
主持人:我们知道对身高、视力也有要求。
俞梦孙:太高不行,坐在飞机那里放不下,所以歼击机飞行员身高有一定要求。现在的飞机速度越来越快,飞行高度也高了,且他要完成的事情比原来多的多,现在一架飞机等于一个非常复杂的信息化系统,所以对飞行员要求就高多了。
特别是对他的心理素质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对心理素质的要求在40年代就有人提出来了。我们航空医学研究所是1954年成立的,当时苏联专家建议我们空军一定要成立航空医学研究所。成立初期,航空医学研究所的领导已经认识到,飞行员的心理素质非常重要,要选什么样的人做飞行员呢?除了他身体具备条件以外,还应该胆大心细、遇事不慌,到紧急关头,能把他的能力发挥出来。
主持人:能够作出最正确的判断。
俞梦孙:对,现在看起来,这个要求更高了。随着技术的逐渐完备,比如过去飞机上会缺氧,现在都没有了。过去机动飞行的时候会产生黑视,而现在机动飞行遇到的驾驶压力还是比大的,现在能够达到9个G.9个G的意思是什么呢?它是我们地球引力的9倍。我们的血液是原来质量的9倍,相当于重了,这样血就沉下去了。如果做俯冲拉起或者盘旋,这种机动动作的时候,可能会产生黑视,就是眼睛看不到东西了。现在已经有了这种抗荷的装备,使他能够在9个G下,再加上他自己的抗荷能力,可以通过。
主持人:不会产生黑视了?
俞梦孙:不容易产生黑视了,当然不小心也会产生的,甚至搞得不好都会昏迷。现在有装备了,所以都好多了。但是关于心理上的问题,这个是不容易检查出来问题的,所以在挑选飞行员的时候,心理素质、心理品质特别重要,现在已经提到一个很高的要求上了。我想别的行业也有,优秀的职业常常是非常注重心理的。而在飞行员身上,这个问题表现的很突出。
信息化时代对于飞行员的新要求
主持人:在筛选的过程中就要对心理方面要求很高,怎样才能算做一个好的飞行员呢?
俞梦孙:包括训练以及平常环境的养成,心理也有一套训练的办法。由于信息化的需求,对于飞行员的文化水平也有比较高的要求,一般都是需要高考,高考成绩要达到一定的程度,加上身体、心理各因素,当然很重要的是政治方面,他要有社会责任心,对于我们国家、民族要有责任心。这样几个综合在一起,才能做一个好的飞行员。
主持人:您刚才讲到信息化时代对飞行员的要求更高了,那飞行员在面对飞机时,对他的要求具体在哪儿呢?您给我们描述一下。
俞梦孙:对飞行员的要求大体上有两大块:一块是飞行环境造成的。比如说高空缺氧。随着高度上升,氧分压就降低。比如5000米时,它的氧分压只有地面的一半。现在有比较好的装备,一个是飞机座舱里的压力和外面的大气是有差别的,一般战斗机飞机大概是三分之一,就是外面比如到了9000米,里头只有3000米。这与民航飞机不一样,民航飞机是外面10000米,机内是五分之一。这也和遇到座舱破裂情况有关,不能太高,太高了,万一座舱在高空破了,对飞行员影响大一些。因为军事飞行员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比民航要多,所以两者不同。现在给他一定的氧气,座舱压力和外面又不一样,座舱里有加压,这样可以保证飞行过程中间氧的供给。
第二方面是做机动飞行,现在有一套抗荷的装置,这是和飞机的飞行有关系。另外,飞机仪表的排列,操纵杆等等,人和飞机界面上的东西,要让飞机设计符合人的操作,看东西不会看错等等,这都是和人有关系的。
还有很大一方面就是飞行员本身。现在对飞行员本身身体、心理素质的要求比原来更高。当然,这里更重要的是飞行员的意志。
主持人:这和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们眼中看到的飞行员就是要完成飞行任务就可以了,其实他们在飞机里要做的工作更多一些。
俞梦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飞机一飞就是几十架、上百架,甚至一千架的飞行。现在不是这样了,因为飞机装备很齐全,雷达、火炮、各种探测器、飞机状态在仪表盘上显示的密密麻麻。这时,特别是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他下什么决心,用什么策略,做什么样的飞行动作,跟他是否能打赢有很大关系。
飞行员还有一个特点,他既是一个战斗员,本身又是一个指挥员。因为虽然也有机群,但很多情况下飞行员都是单独作战。这个时候,虽然地面也有指挥,但仗究竟怎么打,就需要他自己来完成了,所以他也有指挥员的性质。
尤其是无人机出现以后,无人机可以在空中指挥,所以将来虽在在地面操作但他也是飞行员,所以对于飞行员的心理要求极高。所以挑选和培养一个飞行员要花的钱和精力很多,这也是航空医学里很重要的一点。
主持人:这也是信息化时代对于飞行员新的要求。
俞梦孙:挑选不是一次就完成了。在他发展过程中,实际上是不断的在选择。
主持人:一个好的飞行员要经过多少轮的筛选?
俞梦孙:先到航校,然后到部队,到了部队以后机种也要变化,每变化一种都要重新选拔一下。所以训练和选拔是结合在一起的,是在训练中选拔。
主持人:应该说在空中飞行时,对飞行员身体的损害也是很大的。
俞梦孙:这个要从两方面看,如果缺少相关知识,当然对身体是有损害的。但是如果按照规矩来,基本上不会有太大损害。比如弹射跳伞,过去速度低的时候,飞行出毛病,爬出来就可以了。但现在飞机速度快了,爬出来,会被飞机后面的尾翼碰坏的,于是就出现了弹射座椅。后来甚至于弹射座椅也不行,因为如果飞机飞行高度太低,弹出来,但降落伞还没有打开,就会摔在地上了。随之又出现了火箭,但是如果弹出来的瞬间,他的动作不标准,两腿没有收回来,或者坐姿不正确,也还是会损伤的。
主持人:您刚才跟我们普及的这些都是航空医学研究的范畴。
俞梦孙:对。航空医学要研究这个人能够耐受到什么程度,可以训练到什么程度,同时对飞机的制造部门提出要求来,飞机怎么设计才符合人的要求。
军事科技发展对航空医学的挑战
主持人:随着军事科技的发展,飞行器速度越来越快,那对航空医学的发展是不是一直在挑战,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趋势?
俞梦孙:中国是个大国,没有航空医学研究所等科研部门肯定是不行的。航空医学研究所成立到现在,我大致想了一下,我们中国航空医学的发展可以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1954年我们根据苏联专家的建议成立的,是初创期。那时很多人都不懂,主要是选拔人才到所里来工作。
第二阶段是1959年以后,特别是60年代,我们中国开始自己制造飞机,这个时候于航空医学来说,就是中国新制造的飞机怎么能够符合中国人,所以第二个阶段就是和新飞机设计有关的医学问题。
第三个阶段,因为航空医学和别的医学不一样,对于飞行员的了解需要有特殊的手段、特殊的环境,比如远距离的测量的生理遥测等。于是中国生物医学工程学会在1980年成立了。这个学会的成立对我们中国的航空医学有很大的推动作用。所以1980年以后,我们航空医学水平在生物医学学科和航空医学结合方面提高了一大截。
第四个阶段应该是90年代以后,生理训练、生理选拔,对飞行员的素质要求更清楚了,一方面要加强选拔,就是选比较合适的人,另外进到军队里来还要加强训练,包括在离心机上做训练。通过离心机训练以后,飞行事故大大降低。
21世纪以后,我觉得整个航空医学又向健康目标迈进了一大步。比如这次高原飞行的问题,我们基本上就是从健康的角度,而不是从防治高原病的角度,而是着眼于飞行员对低氧环境的稳态水平的提高,这样使他能够到高原去,是健康的进去,维持他的健康,可能今后整个航空医学要把这个维持身心健康放在整个航空医学首位。
主持人:健康对于现在军事上的指战员更为重要,甚至您开玩笑说,要把航空医学换一个名字,更确切的应该叫航空健康工程,那谈谈您的想法。
俞梦孙:我这个话要讲得稍微远一点,现在医学本身实际上是存在问题的。
主持人:您是说航空医学?
俞梦孙:整个医学存在问题。问题在哪里呢?医学分科越来越细。
主持人:这不是好事吗?
俞梦孙:实际上好事也是坏事,问题就是对整体了解不够。比如你到医院里去看病,到每个科给你开不同的药,结果都在你身上吃下去,最后是这个药之间互相还有矛盾,分科医生搞不清楚。实际上这个病是整体的,特别是现在说的慢性病,它是整体失调的局部体现。所以世界卫生组织有一个说法,过去主要是关注疾病的预防和治疗,而在21世纪,要从关注疾病转变到关注人的健康。因为特别是20世纪的后50年,医学花钱是越来越多,结果真正治好的很少,病反而越来越多了。
健康就是战斗力
主持人:您说关注健康和医学分科过细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俞梦孙:有关系的。那怎么能够改变呢?刚才说到,21世纪的医学应该把健康放在首位,关注健康才能带动整个医学的发展。比如我们这次研究高原,我们就没有从防治或者治疗高原病出发,而是关注他,让他到高原就是健康的,从这个角度着手,不让他进入高原病状态,想一切办法提高去高原的人和环境之间的协调。
主持人:就是我身体本身就是能适应高原的。
俞梦孙:让身体自己能够产生适合高原的条件,这个产生是可以的,因为人本来有这个能力,只不过这个能力究竟怎么才能发挥出来,要通过一定的程序去训练,让他循序渐进的达到这个水平上来,不要跨越。实际上世界卫生组织认为21世纪的医学是健康的医学。我对这个话的理解是,不要过度的去关注诊断和治疗,应该是关注个人的健康。所谓生病,实际上是他的健康已经有问题了,你光看局部,看不好,他是整体失调的表现。为什么会有整体失调呢?就是因为不健康。所以我们如果把他的健康调好了,身体自己也有这个能力去把病调好了。现在分科分得细,就会对整体缺乏了解。
主持人:那您有什么建议呢?
俞梦孙:当然这个扭转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主持人:因为研究就会造成一种趋势,就是越来越细化。
俞梦孙:分科开始稍微细化一点可以,现在太细了,应该回来,回到整体上来。应该是整体综合分析和细节相结合。
主持人:您经常说一句话就是要相信人本身的能力。
俞梦孙:对,实际上人有很强大的能力,这个能力只要发挥出来,那一定是健康的。我们航空医学的对象基本上是健康的人,所以我们更应该把飞行员的健康放在所有工作的第一位,我们想把每个飞行员培养成一个身心完全健康和谐的人。这个时候他如果有一点问题,他也会因为身体和谐健康而慢慢解决。我们航空医学里这个观念,将来还可以推广到别的医学。
主持人:航空医学发展趋势就是要培养健康飞行员,可以这样说吗?
俞梦孙:就是以健康为中心来发展各个学科。不是说你这个科钻得越深越好,而是你这个科钻下去,对飞行员健康有没有不利因素,如果有不利因素,那改过来,以飞行员的健康为中心来发展,各个学科都要遵循这个。如果拿出来的点子对他的健康不利,那不能用。或者你设计出来的东西,对飞行员长远来说是不利的,那就不能推广。如果搞得不好,表面上看起来性能很好,但是长远来看对飞行员是不利的,这样的也有。
只要循序渐进 就可以享受高原
主持人:那咱们说说高原。您八上青藏高原,在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去看训练情况。那您跟我们讲讲,您现场在看到这些军事训练时有什么样的感受?
俞梦孙:我们国家在世界上高原医学是做得好的,甚至于国际上都是有名的,因为我们国家高原疆域比例全世界是最多的。高原主要是高山病,就是防治高原病,我们国家在这方面做出了很好很优秀的成果,但还不够,到高原执行任务、工作,看起来健康但实际身体有相当比例存在问题,概括来讲是属于慢性高原病的状态。
主持人:说明我们的指战员都在用意志工作。
俞梦孙:对,这个从部队来讲影响战斗力,那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如果单纯从病的角度去解决,那不行。因为慢性高原病到现在来讲,还没有非常有效的办法解决它。急性高原病,我们已经很有办法了。但是慢性高原病,现在还是一个世界性难题。在高原有那么多慢性高原病状态的人,怎么办?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些人不发生慢性高原病,让他们上去就是健康的。所以一定要把高原健康放在第一位。这是我们这次工作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把人类健康工程这样一个理念和高原结合在一起,这叫高原健康工程。前几年我们做的,现在还没有完全做完,这个事情我建议科技部还要立专项去做,就是高原健康工程。第一,要使人能够健康的上去。第二,在高原健康的逗留,能够完成各种任务。特别是今后如果有战争的发生,他应该能够担负起作战的任务,这个很重要。第三,需要回来的时候,能够健康的回来。
主持人:那怎么能做到呢?
俞梦孙:实际上要对人的能力有所了解。过去我们有一种论调,叫高原自然适应论。就是人上去,开始几天不适应不要紧,过几天慢慢就适应了,很多人都是这样。现在看来,这句话有问题的。实际上自然适应论,在我看来是很多人产生慢性高原病的根源。因为他上去,环境对他的影响一下子太大了,他调不过来,虽然部分到后来调过来了,但同时产生另外病理性的重建,比如红细胞特别多、心脏肥大,血液循环也会受到影响。但是现在看起来,人肯定能适应高原。怎么适应呢?人形成一个新的适应环境的结构,他要有一个过程。总而言之,比较通俗的话就是循序渐进。
主持人:而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以在高原上完成?
俞梦孙:在平原、高原上都可以完成。创造一些方法,如果上去以前是有计划的上去,可以在平原模拟高原的条件,每天训练两三个小时,我们创造了一个叫渐进性的间歇性低氧训练方法。比如我们的目标是到拉萨,那可以训练五六天就可以了。如果要更高,那训练时间更长一点。假如地面上没有时间,有的人紧急上去了,在高原给他制造一个能够循序渐进的方法,不要让他一下子暴露在上面,暴露也可以暴露,但是暴露时间有限。比如一下子到4000米上去了,头一天在外面的时间短一点,在屋子里可以造一个氧气高一点的环境,第二天又增加一点在外面暴露的时间,逐渐暴露,他对环境是逐渐适应,人不断的在身上产生适应机制,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了。实际上很多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
主持人:刚才我在开场白里也讲到,做弹射实验那是很危险的,轻则骨折,重则丧命,您要自己上阵。去青藏高原要这些数据,您也要亲自去,为什么呢?
俞梦孙:比如我到高原去,我自己了解了这个过程,我们做实验已经很把握的知道人应该怎么适应高原,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就按照这个去做了,当然去高原很有把握了,不会有问题。
主持人:您不怕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您坐在家里等到这些数据搜集回来做研究不行吗?
俞梦孙:那还是第二手材料了。实际上很多东西我们都是在现场发现,要不到现场去,你哪有这种感觉。
主持人:是不是您自己的身体也是一个很好的实验数据?能不能这样说?
俞梦孙:是。我第一次到高原去是因为评国家一等奖,因为我是国家的评委,到拉萨去考察一下,那是第一次去。第一次去,睡觉就睡得不太好,说明还不是太适应。后来我感受到高原的重要性,我就开始了解高原的一些事情,对人如何适应高原逐渐的有深入了解。应该说我们现在对人到高原去了解很深刻了,认识的很深刻了,你们谁要到高原去,到我们这里来训练一下,保证你们在高原是很愉快的,没问题。因为我们总体上对人要产生一个适应机制。
主持人:要适应多久上去就没有问题?
俞梦孙:这个要根据具体情况。比如说一般我们到拉萨去训练了三到四天就够了,最多五天。到更高的高原,那训练要长一点。甚至于到5000多米以上,也可以健康的上去,只不过训练,我们初步打算分两个阶段训练,第一阶段是训练他在拉萨3600米、3800米这样的高度上适应,然后让他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在这个基础上,再经过训练,再向更高的高度。
主持人:您在几上几下高原中,您的身体对循序渐进的原则体会的也很深的?
俞梦孙:我们是做实验做出来的,做了一系列的实验,最后得到的结论,那在我们自己身上也体现一下。
主持人:您到过这么多训练现场,您认为我们现在所做的军事训练有没有什么问题?您有什么建议?
俞梦孙:我有建议。因为我觉得军事训练是把普通的百姓转化成指战员,各个岗位的指战员,是必须的一个过程。这些东西对他都是新的,是过去没有过的。这里有一个最优的训练程序,训练的不好,有两个极端,一个是训练过度,他会走向反面,效率还低,还容易损伤,甚至出人命。另一个是训练的不够,训练效果差。这是我们军事医学里特别重要的一点,过去这方面重视还是不太够。
主持人:您觉得我们的军事训练需要和军事医学应该结合在一起?
俞梦孙:对,这也是我要向领导部门建议的。之后他们制定军事训练计划时,要跟了解情况的军事医学专家,共同制定。有的时候他可能没有机会,要研究一下训练,训练强度怎么加强,在这个过程中间应该进行什么监测,防止过度,这个很重要。在这里我们有深刻的体会,就是训练强度,表现在什么地方?睡眠。你们是不是也有感觉?白天如果有一件很大的刺激,晚上睡不好。因为睡眠太重要了,白天它是付出,对各种信息的反映,是输出。晚上是在合成,是在储备能力,准备第二天要做的事情,调整协调为主。所以晚上睡好觉是适应环境的最重要的因素。由于刺激强度、训练强度过了,睡不好觉,那第二天他的效率一定降低,他适应环境的能力下降。所以睡眠是不是好,对于训练强度的掌握至关重要。这方面我们中国应该说有特色,做的比别的地方要好。
普通人可以承受5个G的过载
主持人:网友对航母舰载机非常感兴趣,那在航母舰载机上对飞行员是不是要求更高呢?对他们的身体又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俞梦孙:航母舰载机上飞行员的心理素质要求更高。现在据我了解,航母飞行员的训练的的确确是循序渐进。航母飞行员里最难的一点是着舰,起飞还不算难。因为着舰着得不好,飞机可能就出毛病了。因为航母着舰是有一个钩,缆绳要和钩上挂住。所以一旦挂不上,还要起飞。所以飞机在着舰以前不能减速,要保持每小时250公里左右的飞行速度,而且油门还要管住,不能刹车,一旦有问题他还要飞起来。和普通飞机不一样,普通飞机油门就关住了。这么大的速度,在挂钩挂上以后,经过20几米就要停下来,这么高的速度停下来,当然挂钩挂住的瞬间有过载,这个过载是前后方向的过载,就像汽车一样,突然刹车时人会往前倾,就是人往前倾的过载。这个过载照例只有5个G以下,这个方向的加速度不会有太大问题,总的来说是安全的。但是如果没有训练,因为我们身上捆的很好,脖子是灵活的,刹车刹得太猛了,脖子要往前倾的,所以颈椎要训练一下,要让它能够习惯于这种着舰。总的来说,最危险的是着舰,着舰拉住也就是5个G,最危险的就是飞行员怎么能够正确的飞到,因为允许他灵活的地方少,要么飞得不好撞到甲板下面去了,要么冲出去了,弄得好才能挂住。所以这个瞬间飞行员很紧张,他平时可能飞行动作还不错,一紧张,飞行动作不行了。所以他们现在是循序渐进的飞行的,在技术难度比较低的地方,他们已经一步步过渡过来。如果说有问题,在前面已经发现了。
主持人:网友还非常感兴趣的一个话题就是相对于滑跃起飞,弹射起飞是不是对飞行员要求更高?对他的损伤比较大?
俞梦孙:弹射起飞总的来说是安全的。为什么呢?弹射起飞,飞机是向前用力,人是固定在座椅上的。相比着陆来讲,他安全的多。当然对于整个躯干来讲不会有什么问题,都捆住,就是脖子有点问题。但是你如果是起飞,因为脖子后面有靠枕,不要紧,这个最多也就是5个G,不会有问题。对人来讲,这个方向的过载不容易产生昏迷。人是这样的,前后方向不要紧,就是上下,向下的力,血液往下沉,向上的力,血液充到头上去了。现在飞机设计都不允许,动作里都不允许。飞行员稍微有点离开座椅了,就是他的过载小于一个G了,人就漂起来了,他就会调整了。这个在以后训练里我们要创造一些办法,就是他遇到这种过载,身体能够协调,机群能够协调,这个需要训练。
主持人:如果没经过训练,那普通网友能承受的过载是多少?
俞梦孙:如果脖子保护好了,5个G都是安全的。
尊重自然 强国强军
主持人:我们在做这个系列采访时经常会想到一个问题,就是院士做的这些科学研究成果如何更好的为兵服务,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您在整个访谈中都在回答我,就是您的所有研究都是围绕着我们的飞行员,围绕着人去做的研究。那最后问一下,您怀揣着怎样的强军之梦?
俞梦孙:首先我们航空医学研究所的责任就是要把飞行员培养成功,真正的身心健康,飞行中间尽量少出安全事故。现在飞行员里,由于飞机的改进,由于机械原因造成的飞行事故比例越来越少,但由于人的因素产生了事故比例上增加了。比如缺氧的问题基本上没有了。由于机动飞行带来的所谓昏迷,训练以后基本可以解决。现在剩下的一个就是飞行错觉。当然一方面教育飞行员,如何能识别出自己产生错觉,用一定的办法克服它。另外,将来飞机的设计要有利于不产生错觉或者少产生错觉,这是我们今后还要努力的。
主持人:就是您现在正在攻克的难题是吗?
俞梦孙:对。虽然离我的专业很远,已经不是我的专业,但是我认为这是航空医学里的大问题,我们需要把它解决,现在已经有一点初步的想法,我们去实验。再一个就是航空医学里和健康有关的事情向民众推广。因为我们整个国家,甚至于全世界医学面临变革,怎么变?就是以过去的疾病为主转变为健康为主。怎么走?我们健康医学应该在这方面走在前面一点,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普及给老百姓。比如将来到高原去旅游怎么去?政府官员许多都要调到那个地方去锻炼代职,怎么在那里怎么保持健康?怎么能够健康的回来?这都是需要的。除了军人指战员以外,他们也很需要。
另外,甚至于将来高原要把坏事变成好事,实际上高原在我看来,除了氧气比较低一点,剩下都是好事。比如空气新鲜、阳光充足,这些都是对人的健康有利的因素。所以我们要在氧气的适应问题解决的基础上,我甚至跟西藏政府的地方官员都讨论过,将来我们是不是在高原建立一个健康基地,好多不太健康,有各种各样毛病的人,去高原使身体焕发精神,这是有可能的,这更是一个高原健康工程的事情。
主持人:这是未来的前景?
俞梦孙:我相信有可能。只要对人的规律掌握以后,按规律办事。十八大有一句话叫尊重自然、顺应自然,我想这是对的。整个医学就应该从尊重人的自然、顺应人的自然,不要像现代医学那样去对抗。微生物进来一点我就把它杀死,杀得死吗?越杀越多。所以一定要对自然有所了解,然后我们顺着自然的规律去解决问题。比如高原问题,因为我们对人怎么才能够适应高原,这个规律搞清楚,然后顺着最优的规律往上走,训练天数很短就可以上去。
主持人:非常感谢俞梦孙院士回答这么多问题。最后您再跟网友说几句。
俞梦孙:我想网友们一方面对我们军队的关心,对我们国防的关心,我们国家的国防现在比过去的确强大的多了,但是国防的基础一方面是军事工业,同时要靠那么多人来参加国防的队伍,参加国防队伍的人都需要健康,所以我祝愿我们全体网友能够更加健康。如果健康方面今后有什么事情,我们共同商量。
主持人:谢谢俞梦孙院士,也感谢网友的关注,下次节目再见。